第六章：小狗
苏秘书过来似乎只是为了告诉她这件事，说完后她就抽出一张纸巾出来擦擦嘴，说自己吃饱了，就先告辞了。
等秘书姐姐走了，柯小莹才凑过来吐槽了一句，“虽然明知道是资本家的糖衣炮弹，但还是觉得感动是怎么回事。
“不过我们公司不管哪个员工过生日都会收到礼物的。
柯小莹吃饱了，她放下筷子，伸着脖子好奇地去看黄然手边的礼物盒。
“你想看？黄然还没吃饱，她吃饭慢，在家里被严加看管出来的细嚼慢咽一直改不了。
她直接把上面的蝴蝶结拆了，盒子里是一台游戏机，黄然也玩游戏，她到现在还在玩勇者之盾。
她看了眼牌子，桌上的凉面突然就食而无味了，“公司送礼物都这么大方的吗？
柯小莹正在补妆，她冲着小镜子啵啵嘴才转眼看了一下游戏机，看到牌子后不由笑道，“我也不知道，我之前的生日也是送的游戏机，我们公司毕竟是游戏公司嘛。
黄然吃完了借着她的镜子补了一下唇釉。柯小莹坐到她旁边，盯着她的唇，“你这个口红什么色号的啊？好好看。
黄然把唇釉给她，“你试试。
柯小莹卸掉自己的口红，重新涂了层，她涂完后照了照镜子有些沮丧道，“不行，我唇色深，不适合涂这么浅的唇釉。
“你化完妆以后可以用余粉盖一下唇色，之后再涂就好看了。
黄然歪头看了眼她的唇说。
她们没有在店里多待，黄然和柯小莹手挽手起身，一块儿出了店门。
外面就算不晒太阳也特别热，黄然就只是去买了一个冰激凌进到公司里的空调房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蒸腾起了一阵汗意。
黄然折起纸巾，把它垫在刘海底下吸完汗再把刘海放下来。
留刘海最怕的就是出汗了，她一想到刘海被汗打湿的样子就一阵窒息。
黄然天生怕热，也很害怕出汗，她在上学的时候特别害怕夏天这个季节，她怕死了鼻尖额头冒出的汗，以至于全班同学也许不知道她的名字，都肯定知道她的桌底会有一包纸巾。
她其实没有任何问题，但是还是会在热天时一天洗两三次澡，和她同桌的女生本来以为她是有洁癖，后面知道原因都觉得看不下去了，一直劝导黄然，是她想太多了，她没有出很多汗，她和别人是一样的，哪个正常人是不出汗的呢。
但有时候一个人不走心的一句话其实能改变另一个人。
黄然在初中时星期五放学回家是需要在操场集合的，她那时候是住校，宿舍住的楼层比较高，听到集合铃声急急就赶了过来。
那时候是夏天，在最炎热的下午时分，她一路跑过来，在班级队伍站定时燥热才姗姗来迟，操场上没有遮挡物，黄然直面着像在燃烧的太阳。
她在队伍的中间，四面八方都是人，空气不流通，于是更热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被晒得发晕，以至于有了幻觉，还是什么，隔壁班的一个男生似乎说了一句，“汗好多……
那瞬间黄然甚至不知道是太阳太热还是她的脸热，只觉得一阵强烈的眩晕。她已经忘了之后的事情，只牢牢地记得听见那句话的心情。
那种强烈的难堪。
——
回公司的路上付邱还是觉得想不通，“你为什么突然想到给人买蛋糕？
如果说黄然这个名字程渡是勉强记得的话，那付邱完全就是完全没有印象，他本身是不吃蛋糕这些东西的，更何况送的人还是一个他根本不认识的员工。
但程渡却在他要拒绝前说那个蛋糕是他给对方买的，别说付邱了，连见过大场面的苏云都忍不住破了功，捧着那块蛋糕的手都在微微颤抖，那是即将吃到瓜的激动。
“要有什么理由？程渡低头在玩游戏，答得有些慢半拍。
他皮肤比别人要白一些，就算出了汗也像是刚从冰箱拿出来的小布丁雪糕冒出来的水滴。
看着就很凉。
付邱虽然性冷淡，但对自己周围的人谈恋爱这件事还是很有兴趣的，他欲言又止了会儿，终于问出了苏云也很想知道的问题，“你……你对她有意思吗？
“啊？程渡一个手滑，小人直接从压着打变成被龙压着打，没过多久手机瞬间暗了屏，他惊得都维持不住脸上的冷淡了，转过头问，“我能问一下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吗？
还没等付邱说话，程渡就自己咂摸了一下，终于回过味儿来了，“……我操？老付你这想象力真不愧是能开发出乙女游戏的人。
公司里的乙女游戏这个概念就是付邱先提出来的，足足罗列了一大堆理由，似乎是怕程渡不同意，但程渡这个副总裁其实无所谓，毕竟他只是公司的资金和技术支持。
生意和创意这种事情还是给专业人士来吧。
付邱虽然长着一张冷酷的霸总脸，实际上脾气很好，甚至还有点社恐，他面无表情地蹙了一下眉说，“那你是什么意思？
程渡干脆把手机关了，他微微皱着眉一脸认真地说，“你们不觉得她特别可怜吗？
他平常大多时候都没多大的表情，就显得矜贵又冷淡，但现在表情生动起来后，一股清爽鲜活的少年气就冒了出来。
苏云是公司老员工了，她在他们面前其实话不多，也不会随意插话，但现在再不说话就不礼貌了，“……没有吧。
她想起刚才那个扎着丸子头，眼睛亮晶晶的女生，完全不能把对方和可怜这个词联系到一起。
付邱也是一脸一言难尽，“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程渡抱着手臂说，“她去买蛋糕那天啊。
他是真的觉得她可怜巴巴的，特别是抬着头看他的时候，像蹲在马路边上的小狗。
……虽然把女生比作狗不太好，但实在没有比这还要贴切的了。
小狗多好，他最喜欢的就是小狗了。
他就只说了这一句，其余怎么可怜的事情又不说了，而是反问了他们一个问题，“你们不觉得她很可爱吗？
说完他像补充一样说，“当然了长得也很可爱。
付邱“……
苏云“……
付邱已经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了，他只是说，“……程渡，你可别做渣男，要是哪天我们公司被人泼了狗血我第一个把你杀了。
？
“我又渣男了？
程渡直呼冤枉，“她那会儿是真的很可怜，看起来也不太聪明的样子。我都提醒她蛋糕店只做提前预定的蛋糕了，她还是说要去买。
“我刚好有那家店的会员，就去给她买了个蛋糕。
付邱忍不住说，“你不觉得自己这种行为很像渣男行为吗？难不成有哪个人生日那天买不到蛋糕你都会去买一个送给她吗？
程渡觉得又好笑又无语，他不太正经地抱臂斜靠在办公室门口，“不是……你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能想这么多？
“做一件事非得要一个理由是吧？就不能是我单纯给她买了个蛋糕？
“而且那天过生日还加班的只有她一个人，刚好她还是我公司里的员工，长得又很可爱，还不太聪明，又刚好在酒店大堂碰到我，我才给她买的。
“要全部满足这么多必要条件才能让我给她买蛋糕。懂吗？
“不可能有如果，你们说这些的时候不想想概率的吗？
程渡本身并不是多话的性格，但也不代表他不会说话，只是没人能有那个能耐让他变得“外向而已。
他在大学的时候还去打过辩论赛呢。
“她本人都没误会你们误会个什么劲。
“就送个蛋糕你们就想这么多。程渡不屑道，“我要真是喜欢她还要你们旁敲侧听地问我？我直接敲锣打鼓宣告全公司。
“我可不兴偷偷喜欢那一套。
……
非常的有理有据，十分地令人信服。
误会瞬间解除，三个人到了顶层就散了，各回各的办公室。
——
黄然还不知道自己的两个老板因为她的生日蛋糕差点干起来了，她还在磨活动图的洋工。
硬憋出来的手感和灵感就跟逼自己学习一样，人在办公区，灵魂已经飞走、自由飞翔了。
“就和便秘一样，老半天就下来一点点。
柯小莹抓着头发说，她的比喻贴切又太有味道，周围因为工作原因有些沉闷的氛围瞬间轻松起来。
“有点恶心，但太真实了。
等磨到下班大多数人都跟被妖精吸光了精气，整个人都萎靡不振的。
组里有个出来体验生活的富二代公子哥，为了让大家气氛好一点儿，直接请了全员晚上出去玩玩，权当团建了。
黄然当然是跟着组长的，组长去她也就跟着一起去了。
去的酒吧离公司不远，能在他们公司这地段开店的当然也不简单。
店门口就是和普通酒吧一样的装横，只是你站在门口也只是能听到路边呼啸而过的车辆和熙熙攘攘的人声，直到黄然跟着他们进去了，走进那道冰凉的金属门，里面富有律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才像海水般涌来，把你全身三百六十度都包围起来。
富二代订的卡座就在舞池旁边，在暧昧的粉色氛围灯里，灯光像配合音乐节奏在头顶一晃一晃，光柱只照亮一瞬的时间，而后又快速消失。
还没等坐到卡座那里，已经有人耐不住直接把外套脱了直奔舞池去跳舞发泄。
酒吧里各种味道鱼龙混杂，黄然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手臂贴着冰凉的墙面。
她在进到酒吧时就已经把头发解了下来，捆了一天的发丝变成自然的卷发，海藻一样披在后背和肩头。
头发拥着她清丽的脸，因着发丝的弧度，让她多了一份妩媚。
她白瘦的手腕上多了一根发绳，黄然没准备喝酒，她也没有拿出手机扫兴，只是为弓着背部，放松地靠在卡座的沙发扶手里，手撑着脸目光注视着某处地出神。
这时的歌曲换了一首，沙哑的女声，咬字性感，尾音唱得暧昧又粘腻。
她的安静在现在这种热闹无比的场景里更加引人瞩目。
像文艺电影里一帧被人精心截取的镜头，不用言说的故事感。
